０５４ 被困
谁也没有先开枪，丛林里的人正拼足力气压过来，看样子是想阻止秦明扬他们进入丛林深处。
村庄里冲出来的人却也没有开枪，往上猛扑。
秦明扬他们很快就冲到了丛林的边沿。
秦明扬没有停止脚步，黄道日和阿庆一左一右紧紧跟随。
进入了丛林，三个丛林作战的专家更是如鱼得水，在丛林滋生的草木中，很快就消失得无踪影了。
终于，三人在一片茂密地丛林里停下了脚步。
秦明扬深吞了一口气：“阿庆，你现在，你现在慢慢地潜回去，看村庄里出来的敌人在干什么？不得与敌人接触，只做侦察。黄道日，你现在继续前行，看看在什么位置会发现丛林包抄过来的敌人。”
两人应声去了。
秦明扬立刻掏出匕首，早丛林忙乎开了。
不一会儿，用割下的刺藤在自己位置的周围按八卦设置做了几个陷阱，又削了一些竹签，在陷阱周围布置好。
又闪身出去，把这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周围观察了一遍。
这个地方是一个坡地，再往上不远，就是一道高岩，后面一路斜坡下到村庄。左面是一片石头和树木夹杂的复杂地形，中间有一条从丛林下来的小溪。说是小溪，因为是热带丛林，水流量也还是不小，人进去刚好能淹没起来。右面是一大片丛林直达开始他们走来的丛林道路。
秦明扬在周围都布上了一种金属细线，这是千里眼发明的，人只要一踏入这个地区，触动细线，里面的人就能感觉到。
布置完这一切，他才回到开始的位置，就感觉到从村庄方向有人来了。
他用鸟叫声进行了试探，从应答知道，是阿庆回来了。
他用鸟叫声提醒他自己布置了八卦图形的陷阱。
不一会儿，阿庆踏着歪曲的路线，走了进来。
阿庆带来了一个奇怪的报告，村庄跟上来的敌人，到了丛林边沿便停了下来。围着丛林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把丛林围了起来。竟然一个个开始休息了下来，似乎没有进入丛林的打算了。
秦明扬正在思考。
突然，黄道日的方向传来了枪声。
阿庆主动地扑了过去。
不久，两人也回来了。
黄道日除了一身臭汗，却也丝毫没有损伤。
黄道日说的情况更怪。
丛林过来的敌人看来非常多，他一直到发现敌人的地方，才停下来。竟然发现敌人在修简易工事。他继续沿着敌人的边沿一路绕行，发现敌人是准备围困这片地区。
他试探着进入，立刻遭到了敌人的火力拦阻。
让他非常奇怪的是，敌人的子弹似乎并不想打到他，而只是拦阻。
阿庆道：“敌人不会把我们当成了一支大部队了吧？”
黄道日冷笑一声：“你在放屁！从现在的迹象看，我们进入这片地区，就已经被敌人盯上了。难道他们是瞎子？”
阿庆瞥瞥嘴：“敌人是一场阴谋了？”
秦明扬点点头：“敌人应该知道我们人并不多，也就是说，他们完全可以发动进攻，我们在这么小的区域，是很难幸免的。为什么敌人不进攻呢？阴谋？什么阴谋？”
阿庆突然又冒出一句：“除非他知道你是老虎。”
秦明扬看着他：“知道我是老虎将怎么样？”
“他们围困我们！就会象上次我们救你一样，吸引我们的部队来决战。”阿庆的眉毛也皱了起来：“如果是那样，洪元明就危险了。”
秦明扬微微地点点头：“如果这样，到真是个消灭缺弹药孤立无援的游击队的好机会。”他盯住黄道日：“敌人这么会知道我是老虎呢？”
黄道日道：“知道我们是越共，游击队就会来解救的呀！”
秦明扬摇摇头：“如果是一个普通联络官，游击队当然也会救。但是肯定出动兵力有限，而且发现有大的埋伏就会退走。从敌人这个架势，仿佛他们真的嗅到了什么。”
黄道日愣了一愣，也皱起了眉，久久地才道：“游击队内部有**？”
阿庆突然冒了一句：“不可能！”
秦明扬和黄道日的目光都盯向了他，不过眼神各不相同。秦明扬是探询，黄道日是不以为然。
阿庆可不管那么多，只管道：“如果洪元明手下有**，他只需要把游击队的驻地全告诉美国鬼子便行了，何必多这么多麻烦。”
黄道日也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秦明扬却不迟疑：“不管怎么说，敌人现在的迹象是在布置陷阱。芒昌也应该通知了我们向洪元明游击区来的消息。洪元明很快就会知道我在这里被围困。那么他全力来救就会出大问题。现在让我们先把疑问放下来，想个办法吧！”
洪元明在老虎一入陷阱，便得到了消息。
同时，他的部队也正在困难的挣扎。
原来就在秦明扬动身后，他刚接到了陈虎关于老虎南来的电报后。
他的游击队驻地便在当夜遭到袭击。
因为甘岭西一带的丛林地势复杂，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有四通八大峡谷的地方，还有暗河与其他峡谷相通，所以，他的损失并不大。
但是也有一部分战士被打伤或者失踪了。
这让他心急如焚，一边安置新营地。
一边派出了最精干的侦察员，四处出动，接应老虎。
老虎入陷阱，立刻被侦察员报到了他这里。
他一时陷入了更大的矛盾之中。
胡志明小道被截断之初，他并不害怕。
因为他有一定的弹药库存。
但是接着，美军的扫荡就开始了。
当时他的游击队有着八百来人，加上各战斗村的民兵，单兵数量并不少。
所以，根本没打算退却。
几乎与敌人一个村一个村的较量。
事实上，这是失策的。
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弹药缺乏了。
而且，美军的陆地空中配合的立体战术，更不是他的游击队，更不是民兵可以正面抗衡的。
他不得不退却，可是，由于准备不足，而且，出现了大量的越奸。
战斗村一个个被随着美军开进的南越伪军摧毁。
游击队遭到巨大损失，人员急剧减员到三百来人。民兵组织随着战斗村的被毁灭不复存在。
现在只有一些边远小村庄没被毁灭，而大量的人口，被赶到近三十个战略村里。
现在，这些小村庄也害怕了他们。他们不但弹药连粮食也出现问题。
美军却一刻也没放松，正千方百计地找他的游击队，要将他全歼。
应该说，整个游击队虽然士气低落到了极点，但是大家仍旧在盼望能得到北方总部的援助。
得到老虎南来的消息，他几乎是一口气没停地就将这个消息发布了下去。
整个游击队都被这个消息振奋了。
但是让他没想到的，敌人为什么突然发现了他的营地。
有战士失踪，就意味着这个消息可能已经被敌人知道。
从侦察员不断报回来的消息看，敌人显然知道了是老虎，而且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救老虎。
怎么办？
可是他连犹豫的时间也不多。
无论因为他是自己的老上级，还是总部的高级军官，自己都无条件应该救。甚至哪怕牺牲自己。
可是，他清楚，就是牺牲了自己，牺牲了整个游击队，连一点救出来的把握也没有。
美军的大部队正张网等待着自己去送死！
万般无奈，他直接向总部发报。
总部回来的命令也是让他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营救。
游击队副司令洪昆，参谋长黎昌雄守着他身边，两人的眉毛也皱得紧紧的。
“牺牲了是为党为国！不救是叛党叛国！元明，下达命令吧！”洪昆是从北方主力部队抽过来的一个副团长，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指挥员。是为加强游击队的正规军事化建设派过来的。有一股打仗的狠劲。
“我不同意！”参谋长黎昌雄坚决地道。他是南方军区派过来，加强游击作战的老游击队员：“靠我们这点人，是救不出老虎的。如果全军覆灭，是不负责任的犯罪！”
当初，对于怎样反扫荡，两人也发生了激烈地争论。
两人甚至发展到，黎昌雄骂洪昆是不懂游击战特点的左倾蛮干主义！洪昆骂黎昌雄是游击逃跑的右倾主义。
这会儿洪昆那军人火暴脾气又犯了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：“如果老虎出了问题，你们谁负责？”
黎昌雄站了起来：“我负责！”他不再看洪昆，站起来，盯住洪元明，轻声而坚定地说道：“敌人是以老虎作为诱饵，也就是说，我们如果去救，敌人要把他一直围着，最后消灭他们。如果我们不救，敌人可能在很短的时间会消灭他们。同样的道理，如果我们一下子上去，又马上全军覆灭，他们也马上就回头收拾他们。”
洪昆要说话，洪元明以手势制止了他。
黎昌雄继续道：“我在得到情报后，就一直在想一个办法。那就是，我们在不断地救，却自己又不被马上消灭。来延长时间想办法，行不行？我想：行！”
洪昆长出一口气。却被洪元明的眼神压了下去。
“那就是派小部队，不断地试探进攻。这样，敌人见我们已经在撞钩，就不会对老虎动手。这就争取到了时间。”
“多久？一直耗下去！”洪昆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。
黎昌雄继续道：“我看了这个地形。这个村庄叫黑水村，有一道从丛林下去的小溪，通过悬崖可以到达老虎他们现在所处的丛林。我现在下去找他制定一个他们脱险的计划。”
洪昆紧盯着他：“你怎么下去？”
“我从悬崖上顺水而下，用绳子，没有危险。只是上来是不可能的。”
洪元明皱皱眉：“如果你与老虎制定出了计划，怎么传出来？”
黎昌雄笑了：“这个就可以通过绳子从小溪拉上来了。”
洪元明点点头：“好！我去！”
黎昌雄只是淡淡一笑：“保证与围困老虎的敌人保持接触，但又不能被敌人消灭。这是保障行动成功的根本。请司令主持大局。”
洪元明慢慢地点点头：“你有了计划？”
黎昌雄慢慢地摇摇头：“没有！”
秦明扬摇摇头：“没有！”
是的，一切办法秦明扬都想过了。
他甚至想过从小溪里潜水下去。
可是，下面是一道瀑布，那怕是黑夜，也会惊动敌人。
枪声不断地传来，虽然是有一搭没一搭，也深深地敲打着秦明扬的心。
老虎也没有办法，阿庆和黄道日便只顾着擦自己的枪和手雷。
秦明扬不由得笑了：“你俩小子变聪明了。知道我的心思了。”
两人都不说话。
秦明扬摇摇头：“看来最危险的时候，你们俩和好了。”
阿庆突然笑了：“下辈子吧，下辈子我是一定要做黄道日的上司或者父亲，就好收拾他了。”
黄道日轻轻一笑：“作为战友，我会满足你这个愿望。”
秦明扬一人抓住一只手，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黄道日轻声道：“什么时间突围？”
秦明扬看看阿庆，看看黄道日：“你们知道，如果我们不突围，甘岭西游击队就会无可奈何地和我们埋葬在一起。”
两人点点头。
秦明扬继续道：“看来，游击队仅仅是在做试探性的攻击。所以，我想今夜我们突围。他们一是会看到整个结局；二是无论如何，他们的解救行动都可以停止下来了。”
两人点点头。
秦明扬把两人抱到自己的怀里，在他们耳边轻轻说：“你们本来会成为优秀的指挥员。我以为一路南行，可以教教你们。我想求你们件事。晚上突围时，任何人向外冲出去不得回头。”
两人一下子把头抽了回去：“不！”
秦明扬沉声道：“回头，就是大家死在一起。不回头，跑出去一个，就可以今后为战友报仇！不明白的就是傻瓜，就是让死的战友不瞑目的人！”最后几个字，秦明扬是吼出来的。
阿庆和黄道日两人眼圈红了。
秦明扬道：“哭吧！我知道你们不是害怕。你们早就是英雄的战士了。你们是舍不下即将逝去的战友！我也是！兄弟们！“
太阳收起了最后一缕光芒，夜和星星、月亮一起来临了。
黎昌雄带了两个战士，都是他从南方带过来的。据说和他还是同族的兄弟。
月光下的小溪泛着凄冷的光芒。
已经有战士捆好了绳索。
洪元明和三人一一拥抱。
洪昆盯着黎昌雄，眼睛里闪着光亮：“兄弟，你是个勇敢的战士！”
黎昌雄慢慢地走近他，紧紧地抱住他：“洪昆，勇敢是我向你学习的。你也要向洪司令学习游击战争！”
突然他笑了，笑得很轻，但却很轻松：“同志们，我们一定会胜利，祖国一定会胜利！”
说罢，第一个抓着绳子进入了小溪里。
秦明扬被有一搭没一搭的枪声搅得不断地看表。
不是他被将要发生的，几乎没有丝毫希望的战斗扰了心智，是因为他担心洪元明的游击队在他们之前发动进攻。
突然，他长吐一口起，一下子站了起来。
阿庆和黄道日几乎同时站了起来。
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最后的时刻到了！
